原标题：北京转型改造工业遗存七百多万平方米
老旧厂房里的“文创梦”（公民眼·培植新型城市文化空间）
“哐当，哐当，哐当……”
北京东四环与东五环之间，朝阳区高碑店乡西店村落居民最为熟习的，是火车驶过的声音。彼时，村落里有一片几被遗忘的破败厂房，被纵横交错的6条铁轨分隔。每隔半小时就会有一列火车驶过，附近人家的屋檐会随之微微颤动。
如今，老厂房犹在，只是换了个样子容貌，成为西店影象文创小镇，上百祖传媒和影视企业已经入驻。独特的工业元素，让不少在这里事情的人创意频现、乐在个中，“火车驶过期的韵律感和电影的节奏很像，能带来许多灵感。”
工业与文化结合，的确能带来独特的想象空间。在北京，由工业遗存改造的文创园区有很多，负有盛名的798艺术区便是个中之一。它的前身是险些与新中国同龄的718电子元件联合厂，2002年起陆续有艺术家和艺术企业入驻。经由10多年的发展，798艺术区已是北京时尚文化地标，还被列为2008北京奥运文化旅游景点。
北京，寸土寸金，但老旧厂房却是数量可不雅观的可开拓资源。目前，北京总计腾退出约2500万平方米老旧厂房，已经转型利用的老旧厂房占地601万平方米，另有138万平方米正在转型改造。
如何对待老厂房，关乎历史，它意味着如何对待城市曾经走过的路，意味着如何对待北京的工业发展史。
如何利用老厂房，关乎未来，发挥其在历史文化、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等多个领域的主要代价，就能为城市发展拓展空间、产出效益。
“保护利用好老旧厂房，充分挖掘其文化内涵和再生代价，兴办公共文化举动步伐，发展文化创意家当，培植新型城市文化空间”，今年4月，北京市发布《关于保护利用老旧厂房拓展文化空间的辅导见地》，明确保护利用原则和干系政策、保障方法。
曾经辉煌，有过落寞，越来越多的北京老旧厂房，正迎来新的活气。
郎园9号楼改造前为工人宿舍。 资料图片
“这既是一个经济问题，更是一个文化问题”
晚上9点，邢鹏还没吃上饭。
伴随火车驶过的轰隆声，西店影象文创小镇的改造还在持续，还有很多细节和问题须要邢鹏及其团队办理，一顿消停的晚饭也显得十分奢侈。“6月尾，园区的景不雅观主轴将完全呈现出来。铁轨、高架、路桥，这些工业元素将和文创小镇有机地领悟成一体。”
夜以继日，时候在线，这是大多数文创园区卖力人的事情常态。也正是这样，西店村落这个城乡接合部的破败厂房，改造两年后才得以聚拢形成以影视IP家当为主导的全生态家当链。
一贯在关注老旧厂房的“前世今生”，北京市文化创意家当促进中央主任梅松跑了全市100多处老旧厂房。“我们一贯倡导‘腾笼换鸟’，笼子腾出来了，换什么鸟进去？建立文创园，既可以拓展文化空间，又可以形成家当链。”
北京市文化创意家当促进中央的调研数据显示：目前全市各区腾退的老旧厂房242个，总占地面积达2500万平方米，已经转型利用的老旧厂房有601万平方米，正在转型改造的为138万平方米。随着北京讲明整治匆匆提升行动的开展，还有200多家一样平常制造业企业将在3年要地本地续迁出。
这些工业遗存，历史跨度数十年，且分布广泛。年头较久的老旧厂房，紧张集中在朝阳、海淀、丰台、石景山4个区；年头较短的老旧厂房，紧张集中在顺义、昌平、大兴、亦庄开拓区。
那里曾经燃烧着炼钢熔炉的熊熊火焰，轰鸣着流水线上的隆隆机器声，虽然光阴让它们变得荒漠寂静，但对北京市民而言，那些老旧厂房早已融入了城市的血脉和自己的生活。它们同中国工业发展同步同向，具有浓厚的时期特色，是北京工业发展史的缩影。
老旧厂房何去何从？“二产变三产，玄色变彩色”的形象说法，道出了工业遗存在经济转型、家当创新、城市发展等方面存在的巨大潜力。
经由多年努力，北京已经建立起了相对完善的文化举动步伐体系，但公共文化空间依然不敷。对付政府而言，老旧厂房经由改造，变成不雅观光、展示、娱乐空间，既能避免拆旧建新的高本钱投入，又能减少对自然资源的高强度开拓，还可与城市定位相匹配。因此，对老旧厂房的保护利用，北京确定的一个主要方向便是发展公共文化，比如培植文化馆、小戏院、实体书店、体育举动步伐等，增长区域文化多样性。
在老旧厂房的产权方看来，老旧厂房的保护利用，不仅能保留影象，也能再造辉煌。文创企业和机构看中的，则是老旧厂房能够供应富有历史气息的事情空间，稍加改造就能成为文化创意的主要场所。
“这既是一个经济问题，更是一个文化问题。”北京市委和市政府紧张卖力人认为。目前，北京已经发展成为保有古都风貌的当代化大都邑，正在进行从集聚资源求增长到讲明功能谋发展的深刻转型，“老旧厂房便是都城文化培植的‘金山银山’，我们有任务把它们保护好利用好。”
郎园9号楼改造后成了设计师事情室。 资料图片
“让老旧厂房长出文化‘新苗’”
美术馆后街77号院，一街之隔有中国美术馆、三联书店，往西有北大红楼旧址，往南有北京公民艺术剧院，往北有中心戏剧学院。
在周围的街坊看来，这可是块儿好地界。王雷头一次来，就动了心思。
提及这儿的历史，“77文创”卖力人王雷门儿清。虽说改造完成后，它成了“77文创”的美术馆园区，主打戏剧影视，但王雷特意保留了两台入口的胶印机器设备，一台放在楼宇中间，一台放在园区中间，“便是想让大家记住，这片园区曾经是鼎鼎有名的北京胶印厂。”
上世纪50年代初期，多家私营印刷企业合并成北京胶印厂，后经公私合营改制订名为京华胶印厂。50年代末期，因新建北京火车站，京华胶印厂迁至现在的位置，1966年正式更名为北京胶印厂。
这是北京第一家采取胶印技能的工厂，获殊荣无数。周边的老街坊还依稀记得当年的环境，虽说是工厂，可里边的工人都识文断字。
多年前，随着印刷技能的迅速发展，北京胶印厂整体业务快速下滑，加之厂区环境较差，与北京文化核心区的家当定位严重不符。2012年初，北京胶印厂将原胶印业务迁出。当年，在东城区委和区政府的推动下，北京市胶印厂与王雷所在的企业履行计策互助，开启了“77文创”的第一步。
王雷入行已有7年，这个精壮的陕西男人将满腔情怀倾注到了文创奇迹中。几年下来，美术馆园区的小戏院钢板上也生出了赤色的锈，和周围楼宇墙体上袒露的红砖、院落里铺设的赤色地砖十全十美，形成了一片赤色基调。
在改造老旧厂房的过程中，王雷创造工厂园区具有三面环抱着楼宇、中间是个大院的空间特点，很像老北京的四合院，就因势利导在大院建造了园区中最有特色的小戏院，全体改造项目还荣获了“2016中国建筑学会建筑创作金奖”。“通过整体的设计、家当的引入、园区的管理，原来荒漠的厂区变成了大家乐意置身个中的空间。”王雷说。
从美术馆后街77号院往东南方向走约7公里，就来到了朝阳中央商务区。这里，入目皆是鳞次栉比的大厦和高档阛阓。不过，商务区东南角保留了一隅时期的印记，那里还存有原工厂建筑的外立面风格，乃至连窗外的爬藤都未曾惊扰。
“现在的郎园前身是北京万东医疗设备厂，当年是个纳税大户。”来自创始集团的园区运营卖力人赵春燕翻开了上世纪70年代的北京舆图。
“你查找地名‘大北窑’，当年周边全是工业企业，但现在北京第一机床厂、北京第三通用机器厂、北京内燃机总厂等都已经偃旗息鼓了，只有在郎园还能觉得到当年工业大院儿的氛围。”赵春燕说。
作为文创园区培植的先行者，2010年郎园开园时，文创园在北京地产圈还是个新鲜事儿。赵春燕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光改造投资就花了8000万元，我们的理念是修旧如旧，在保护老厂房原有格局的根本上，紧张改造园区的水、电、气、网等根本举动步伐，希望把园区打造成为集文化企业、时尚秀场、设计体验、创意餐饮即是一体的复合式文化艺术园区。”赵春燕说。
站在车水马龙的朝阳路边看郎园，曾经斑驳的老厂房，如今是虞社演艺空间；曾经的设备供销点，如今是文艺咖啡厅；曾经的生产车间，如今是创意事情空间和兰境艺术中央；曾经的员工宿舍，如今是时尚的“设计师买手凑集店”和先锋设计室。
在中国传媒大学文化发展研究院院长范周看来，文创园的发展可以盘活老旧厂房的空间资源，实现待更新空间的去存量化，文化空间的增量发展又能增强城市的文化氛围。“让老旧厂房长出文化‘新苗’，在城市发展中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过去20年，以798艺术区为标志，北京老旧厂房的文化再造经历了从自发到自觉的过程。近些年，北京市因势利导，给这些荒漠的老旧厂房注入文化基因，植入创业梦想，使沉睡的工业资源清醒过来，抖擞出了新的活气和活力。郎园、“77文创”、E9区等各种文创园纷纭落地，一派活气。
2017年6月18日，游客在“77文创”美术馆园区举办的第二届文创生活节上合影。新华社 高静 摄
“这是一片有营养的土壤，各种可能都会发生”
“我得要一间有着高天棚的开放式事情室。这样，人们在里面才能迸发出精彩的想法。”ideaPod的年轻创始人刘冰清，在采访中引用了苹果公司前首席设计师的名言。
刘冰清把想法变成了现实，在郎园改造中设计了一个有高耸天棚的联合办公空间。进入被绿植、画作、有设计感的家具环抱的办公空间，很难不被这里迸发的活力打动。
在一株巨大的室内玉兰树下，有人约着客户边喝咖啡边谈天；陈设着艺术品的画廊会议室里，有创业公司的团队在开会；绿植墙周边的小木屋里，有人在收视反听地事情；大壁炉边的客厅沙发上，有人抽空打个盹儿……
刘冰清说：“与其说这里是联合办公空间，不如说是创意家俱乐部，这是一片有营养的土壤，各种可能都会发生。”
“文化企业和机构为什么会喜好老旧厂房？”有人曾问过赵春燕。
“老旧厂房空间开阔，布局规整，又接地气又便宜，太符合创意类文化机构的格调、品质和需求了！
”赵春燕回答。
由老旧厂房改造而来的文创园，正受到越来越多企业的青睐。在三元食品乳品一厂打造的E9区创业工场，引来的不仅有“金凤凰”，还有“独角兽”。
由数个不锈钢乳品罐构成的颇具设计感的大型装置后面，隐蔽着一个员工达数千人的企业办公空间。“集奥聚合公司是我们引进的首家‘独角兽’企业，它是一家第三方数据整合场景化运用平台和人工智能办理方案供应商。”园区卖力人朱超英先容。
作为一个新改造的文创园，之以是能够吸引“独角兽”企业加入，在朱超英看来，紧张是由于E9区独特的运营模式。“我们的运营模式像一部智好手机，物理空间是承载优质项目和‘独角兽’企业的硬件，全景式企业做事则是操作系统，企业在我们搭建的家当生态中可以分享家当资源，得到加速发展。”
在传统的“二房东思维”仍颇有市场的文创园区领域，王雷武断地选择了一条不以租金为衡量标准的准入机制，打造了多少个主题性、专业化的文创园区，聚拢了一大批精良的文化项目和优质的文创企业。“77文创”引进的北京剧目排练中央，便是以政府购买做事的办法建立的公益性排练做事平台，开放两年多来，已经接待了336家文艺演出团体的454个剧目。
前身为北京大华无线电仪器厂的768创意家当园，同样看重打造家当生态，租金从来不是第一考量标准。成立之初，管委会曾谢绝了不少业态不符合的企业。为了等设计业龙头企业进驻，园区内一座近8000平方米的厂房空了1年多。目前，园区近100家企业中，“互联网+”类企业占比超过40%。
“立足资源禀赋，走差异化发展道路”
与浩瀚从大体量的老旧厂房改造而来的大型文创园不同，海淀区田村落路上的微型园区是个独特的存在。
“我们街道上规模大且可利用的老旧厂房并不多，但各种零散闲置的厂房不少。虽说这些空间建不成文创园，但在城市有机更新中把这些分散在不同区域的‘低小散’资源梳理利用好，可以发挥其灵巧性和数量上的上风，就近知足群众的文化需求。”田村落路街道党工委布告冯志明说。
田村落路街道将小散地块用于培植“微型花园”，对轻微有些规模的地块则培植居民文化广场，对社区空置小型房产则勾引其开设便民做事空间。比如，田村落路93号原有200余栋违章建筑，拆违后建成了足球大同盟演习基地。为方便居民，街道还专门设计了手绘版的《便民舆图》和《文化舆图》。
近期，田村落路街道还将一个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废弃自行车棚改造成了“阜四文化小院”，内设悦读馆、国学馆、棋艺馆、议事馆、康复馆、儿童馆、友邻馆和展览馆，是一个集学习阅读、休闲娱乐、沟通互换、邻里互助于一体的多功能社区公益文化空间。
当不少资产管理者热衷于谈论“怎么把屋子出租好”时，郎园从2014年就开始布局文化内容，目前已入驻果壳网、得到等企业50多家，能够供应就业岗位4000多个，以文化、创意、IT、设计类高端人才为主。
在北京市朝阳区，像郎园一样的文创园有40余家，从数量和质量上都走在了全市前列。朝阳区委宣扬部副部长、国家文化家当创新实验区管委会主任丰春秋先容说，目前朝阳区已经初步探索出工业遗存转型的4种模式——艺术家自发聚拢发展、政府供应管理做事的“798模式”；产权方与专业机构联手打造的“751模式”；政府投资培植并运营管理的“朝阳方案艺术馆模式”；在政府勾引下，由国有企业组建新的运营团队进行整体改扩建的“莱锦创意家当园模式”。
撤除这4种紧张的发展模式，每家文创园也都有自己的特点。王雷说：“我们的特点是‘文创园区平台+文创家当运营+文创家当投资’，个中出租收益占70%，互助项目和自营项目占比达到30%。这种依托无形资产增值的模式，为园区可持续发展供应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同样，E9区创新工场与入驻企业也不是大略的房屋租赁关系，除了得到静态租金收益外，也分享因联合项目创新与股权投资得到的动态收益。
在王雷看来，利用老旧厂房改造而来的文创园区是一种文创产品。“文创园区不仅是文创家当发展的物理空间和办公空间，同时还答允载北京文化传承、建筑历史影象、公共文化做事等多元化的功能，对付核心区的文创园区，还应紧密结合北京历史文化名城风貌保护的整体哀求，彰显古都风貌。”
“家当要做大做强，就要有适宜其成长的土壤。全市各区在老旧厂房转型中要剖析区域上风，立足资源禀赋，走差异化发展道路。”北京市委常委、宣扬部长杜飞进表示。
“既要打通政策‘最月朔公里’，更要落实政策‘末了一公里’”
今年4月4日，在北京市委宣扬部、市文资办、市文匆匆中央等多部门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关于保护利用老旧厂房拓展文化空间的辅导见地》正式发布。
“从纵向来看，它是海内第一部明确利用老旧厂房发展文化创意家当的辅导性文件；从横向来看，它在海内各省市保护利用老旧厂房的干系政策中，最为详细明晰。”范周说。
《见地》的出台，既是为优化文创企业营商环境，也反响出老旧厂房在保护利用开拓过程中存在一些深层次问题。只有这些棘手问题得到办理，文创园的发展才能迎来真正的春天。
理解到，从目前文创园的实践来看，现有政策以方向性为主，细则条款少，还未形成系统的政策体系。
除此之外，虽有地皮可划拨、协议出让的政策条款，但涉及资金量大，履行较为困难。尤其是用地性子不变，导致项目立项、消防审批、施工容许、工商注册等以地皮为前置的各项审批难以顺利进行。
范周也表示，地皮性子的变更是文创项目引进和项目注册的紧张障碍。“地皮性子不变更，后续改造中的一系列手续便难以进行，根本举动步伐的用度标准也相差甚大，这正是绝大部分文创企业所面临的紧张难题。”
对这些问题，《见地》给出的答案是“许可临时变更建筑利用功能”，以办理目前的审批困境。此外，各审批部门将会参照拟改造后的建筑利用功能属性，办理立项方案、培植施工、消防安监、工商注册等手续，让文创企业在“阳光”下运行。
在范周看来，目前在家当门类标准和经营主体认定方面，北京市多数文创园区都陷入了干系手续不完好、科学分类评估和保护利用勾引缺失落、后续改造审批难等困境。有的园区私自在园区内搭建职工宿舍和商业举动步伐，更有甚者将厂房改为公寓出租。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不符合北京市对工业性子企业用地的管理规定。
“既要打通政策‘最月朔公里’，更要落实政策‘末了一公里’。”北京市国有文化资产监督管理办公室主任赵磊表示，北京将尽快建立完备的资源信息台账，在底数清、情形明的根本上科学划定保护利用分类。同时还将进一步细化顶层设计，完善干系履行细则、操作流程和配套文件，覆盖老旧厂房的保护、改造、培植各个环节。
“老旧厂房的保护利用有多种路径，只要我们存心用情，创新创造，多往文化上使劲儿，多向文化中央聚焦，就一定能把更多的可能变成美好的现实。”杜飞进说。（ 魏薇）
